【饼邱现代abo】飞鸿踏雪泥(上)

来自@洛水无忧 点梗(具体内容放在最后)

因为是现代的小邱,所以性格会有一点变动

 

 

邱庆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连鼻氧管都插上了。

他小的时候带着这种东西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不能动,早就带出了心理阴影,现在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动手拔管。

一抬手发现,手背上还插着针头。

这么一动,针头歪了,他的手背立时便肿了起来。

于是他将针头也拔了出来。

“欸,”这次同行的室友刚刚缴费回来,便发现人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吊针也被拔了出来,药水顺着针头滴到了地上,“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我手机呢?”邱庆之问道。

“哦,”室友先把人扶回了床边,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对方的手机,屏幕上面出现了如同蛛网般的裂缝,“你摔下来的时候把手机甩出来了,它好像摔坏了。”

邱庆之道了声谢,从对方手里接过手机,按了半天,发现确实是打不开了——“我能走吗?”

“从目前来看,你摔出了脑震荡,还扭到了脚,”邱庆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左脚脚腕正钻心的疼,“而且你刚才心率飙升,所以医生想再观察……”

“但是我想回家,”邱庆之轻声说道,因为没戴眼镜,所以看人的视野里就带些朦胧与模糊,在外人看来就似乎因为若有所失而目光失焦,“我真的想回家。”

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我再去买副拐杖。”

 

 

 

夜晚的昏暗从天际开始蔓延。

邱庆之隔着玻璃向外望去,却只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他望着的倒影里的人,里面的人也在望着他。

邱庆之将头靠在车窗上,企图用玻璃的冰冷温度镇一镇延绵不绝的头痛和眩晕。

他已经吃过两片止痛药了,四个小时之内不适合再吃更多,现在能靠忍才能度过。

“怎么睡在这了?”有人在他耳边说道。

邱庆之猛地睁开眼睛,头顶的光亮刺痛双眼,他扭头看去,同行的室友正仰头靠着颈枕睡得正香,车厢内其余的人也是要么睡觉,要么玩手机,没有一个声音与刚才的耳边细语相同。

他的心脏又在乱跳。

自从来了洛阳,他就越发的不对劲,平常只要稍微注意就没再犯过的心脏病反复发作,甚至走在楼梯上也能突然晕倒,直接从五六级台阶上摔下来,还摔出来轻微的脑震荡。

室友对此愧疚异常:“本来想让你来陪我散心,没想到还让你受伤了。”

邱庆之没有怪他,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对方的错。

他闭上眼,裹紧了自己的防风外套,只觉得车里的冷气开得太足。

“怎么睡在这了?”榻上的人拍了拍床沿,整个人趴在床边,低头看向他。

他侧头,揉了揉惺忪睡眼,一骨碌就要爬起来:“你的药熬好了,我去给你拿来。”

熬得极浓的一盏药,漱口的清水,还有安慰人用的蜜饯一起被端了过来。

他依旧坐在榻边,看着榻上人皱着眉头喝完药,闭着眼睛去掉嘴里的苦味,最后吃了蜜饯才开心起来——“一定是你让厨娘换了方子!”

之前厨娘为了迎合府里大人的口味,喜欢把这果子做的酸甜些,后来他发现对方喜欢吃甜多一点,只是因为一直在病中不愿意总是麻烦厨娘为自己费力,便自己掏了腰包,找到在厨房工作的仆役,只说自己想要,没提别人。

“你喜欢就好,”他说道,将杯杯盏盏放回桌案上,转身回到那人身边,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好在烧退了。”

“邱庆之,”榻上的人也摸了摸他的手,“上来陪我躺一躺,你再用刚才的姿势睡觉,等明天晨起脖子该疼了,练武的时候就要不舒服了。”

他还想拒绝,对方却硬拽着要他趟过来。

他生怕自己再使点力反抗会让那胳膊折断了,只好顺从地躺在对方身边,两个人一同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真拿你没办法,李饼。”

 

 

 

邱庆之到家已经是深夜。

室友的家和他家是两个方向,所以就分别叫了车回家,只约定到了家一定要发个消息报平安。

邱庆之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找钥匙。

钥匙在背包里哗啦啦的响,就是找不到位置。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白猫站在门口,对他伸了个懒腰,两只前爪伸得老长,猫爪张开如同一朵五瓣梅花。

邱庆之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对着过来蹭他那条没受伤的腿的白猫说道:“要是不是我怎么办?你也给别人开门?”

白猫歪头望向他,轻轻喵了一声。

它在邱庆之受伤的那只脚边徘徊,叫声变得急切了些。

“我没事,”邱庆之终于翻出了钥匙,将它放进了玄关的玻璃碗里,“就是扭伤了。”

他坐在沙发上,拐杖靠在一边,脚腕处贴着的纱布里面敷着药膏,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变得硬邦邦的,除了脚腕的肿痛,还有药膏凝固在伤处硌得骨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揭下纱布,皮肤上果然留下了红色的淤痕。

白猫也跳到了茶几上,端正坐在一旁望着他。

邱庆之扭头,突然想起自己这么急着回家的原因。

白猫——他一直叫它“小饼”——一双金色的猫瞳下面有着天生的红痕,就和当初他参观博物馆时从壁画里看到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他抬手,白猫抬头,主动用下颌去剐蹭他的手指。

不会有比小饼更亲人的猫。

或者说,不会有猫比小饼更亲近他。

他双手捧着小猫的脸,眼睛对着眼睛,黑眸望着金瞳,小饼踩在他的腿上,安静地仰着脸望着对方,他的手指抚过红痕——

“真的很像啊。”

邱庆之喃喃自语,在小猫蓬松柔软的头顶上落下一个吻。

 

 

 

虽然累了一天,等到躺在床上时,邱庆之却睡不着了。

小饼一向喜欢蜷缩成团窝在他左手的臂弯里,那是距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从小就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被遗弃在医院里多半也是这个原因。许多有意前来领养孩子的家长听说了他的症候,无论他表现得再怎么乖巧,也都撒开了手,转头去看其他身体健康安静听话的孩子。

将他送过来的医生说这种病症叫做心房间隔缺损,就连心口的皮肤上也留着一道细长的红色胎记,像是被匕首刺进去的一般。

或许这是前世的冤孽也说不定。

因为心脏供血的原因,他的肺部常有炎症,别人玩耍跑跳时,只有小饼陪着他。

那只猫是自己找上门的。

院长带着孩子们出去春游,所有人见到这么漂亮的白猫都想摸一摸,可白猫只想往邱庆之的身边凑,等孩子们要坐车回家了,小猫也跟着上了车,带队的阿姨撵了好几次也撵不走,一想到这孩子一直以来都没人要,如今只是添上一只猫而已,又不是多大的麻烦,便放任猫跟在他身边。

邱庆之冥思苦想该给这只猫起什么名字,白猫伸手在厨师烙好的炊饼上留下一个梅花爪印。

邱庆之心领神会,从此就叫它小饼。

被收养,源于一场意外。

有个疯子闯进小学随意伤人,等警察赶来的时候,他偏偏劫持了邱庆之作人质。邱庆之的身体本就不适合跑跳,如今刀抵在脖子上,心脏病突然发作起来,整个人软倒在绑匪的怀里,后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在原地,便给了警察机会,开枪击毙了犯人。

等到他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巴掌大的脸被笼罩在氧气面罩之下,病床边高大的男人见他醒了,忙按铃唤来了医生。

护士给他打针换药,男人摸着他的额头,担心他怕痛。

邱庆之不理解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躲开。

男人并不生气,只是从善如流的放开了手,等护士将针头推进他的手背后,将手机里录下的视频播放给他看。

那是一支长达两分钟的小饼的视频。

白猫在屋子里一角蜷缩着,听到男人说要给邱庆之录个视频的时候才抬起头凑过来,鼻子撞在摄像头上,就像是平常凑过来寻求安抚时的模样。

“这是我家,”男人解释道,“我决定领养你。”

邱庆之瞪大了眼睛,张嘴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因为昏睡而声音沙哑:“我的……身体……不好。”

男人又一次抚摸他的额头,这一次他没有躲开:“没关系,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我的儿子。”

男人叫做李稷,是那天开枪的警察。

他原本有个美满的家庭,然而妻子因为难产去世,连腹中的孩子也没能保住,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直到在这场意外中救下了邱庆之。

父子两个带着一只猫相依为命将近二十年,邱庆之本以为自己可能是先走的那个,毕竟先天性心脏病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却没想到一次连续几天的熬夜抓捕导致这位养父心脏骤停。

邱庆之的整个世界里又一次只剩下了小饼。

怀里的猫动了动,睁开眼睛望向意识依旧清醒的邱庆之。

它换了个姿势趴在邱庆之的怀里,头枕在后者的胳膊上,猫眼迷蒙地睁开闭合,嗓子里滚过低沉的呼噜声,像是在催促对方快些睡觉。

“这就睡。”邱庆之翻了个身,将猫搂在了怀里。

风极大。

其实不仅仅是风,里面裹挟着的黄沙打在脸上,一片生疼。

他解下腰间的水壶,吞了一口之后不免直接吐了出来——水里面也进了沙子,喝起来全是土腥味。

水里面掺杂了血丝,多半是因为刚才他一直紧咬着牙关,咬破了内部的口腔。

校尉在赶人。

他们需要把射出去的羽箭从尸身上拔下来,检查箭簇是否还能重复使用。

他今天一共射空了四支箭囊,每支里面放着至少二十支箭。最开始他还能够保持足够的清醒,射出的箭和射中的人都记在心里,可当面前铺天盖地都是人的时候,他所能做到的只有自保。

他从战壕里翻出来。

这里的沙子流动性太强,爬出来的时候被兜头兜脑地灌了一脸的黄沙。

血腥气太重了。

他在黄沙峪见识过许多的大风天气,却从未见过这里下雨,听那些阅历丰富的老兵说,这种地方,大概一年也才会下一次雨,若果真如此,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雨水冲刷干净残留在沙地里的血迹。

他一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另一边弯腰俯身拔出一支箭,正要离开,刚刚的尸体下面却突然有一个阴影窜了出来,明明头顶的日光将身上的铠甲烘得正暖,眼前的剑影却仿佛带着寒光。

他只记得自己顺手拔出腰间的剑,轻轻划过眼前人的脖颈,剩下的只有周围同袍的安慰和拍肩。

“反应真快啊。”

“幸亏你机敏。”

“这小子,”有人踢了踢那具尸体,“躲在别人的尸体下面搞偷袭。你没事吧?”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伸手抹去浇在自己脸上的仍旧温热的鲜血。

现在的脸上,多半是不能看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邱庆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在浴室的冷光灯照射之下,修长脆弱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奔涌而出,汇集在水池之中,他将自己的一双手浸下去,冷冰冰的触感与梦里温热的血色形成鲜明的反差。

黄沙,鲜血,闷热。

羽箭,杀戮,死亡,以及一个个面目不清的人。

邱庆之将整张脸都埋进水池里。

水下带来的朦胧感与窒息感让他短暂地冷静下来,水面隔绝了氧气也隔绝了白猫在身旁呼唤他的声音。

他在水下吐出了一个泡泡,空气越发的稀薄,他整个人却越来越清明。

邱庆之刚刚意识到,一切的梦境,他都不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换句话说,他才是整个梦境的主人公。

每一段对话,每一个场景,都真实地像是自己的回忆一般。

他终于抬起头,带起一串水珠。

小饼蹲坐在水池边的架子上,正望着他。

邱庆之莫名地从对方的脸上读出名为担忧的神情,他擦干了手上的水,才抬手抚摸过小猫的头顶。

“别担心,”他说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他刚想迈步回到卧室,却发现自己扭伤的脚腕正钻心地疼着,大概是刚才从噩梦中惊醒,只顾着冷静自己,却完全忽视了身体状况。

他一只手扶着墙壁,慢慢地将自己挪到沙发上,白猫从卧室里拖来毛毯,然后整只猫又一次缩进了他的怀里。

卧室里挂着窗帘还看不出来什么,如今躺在沙发上,远处高楼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地将光影投射在地板上。

邱庆之挠了挠猫的下巴,得到了满意舒适的呼噜声。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转世吗?”他轻声问道。

白猫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与邱庆之贴得更紧。

后者并没有注意,他只是想起在博物馆里逛到的一个小小的展馆——

他隔着玻璃橱窗,与里面的将军盔甲对视,他的脸映在玻璃上,也虚悬在盔甲中间,就像是他穿上了那套盔甲,隔着千年的时光,与自己对视。

“邱庆之。”他低头望向橱窗里的介绍,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

邱庆之,生卒年不详,父母不详,本奴籍,以与国战有功,拜正三品将军,领左金吾卫戍皇城,视事三年,圣人赐婚与大理寺少卿李饼,其于婚后翌年因病而殁。




TBC

文言文用了翻译器,希望意思表达得对(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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