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邱现代abo】飞鸿踏雪泥(下)

点梗后续

前文见合集




“小猫小猫,”邱庆之的手搭在他的头顶,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哭过还是昨晚没有睡好, “你还好吗?”

邱庆之这几天睡得并不好。

他会做很长时间的噩梦,然后突然惊醒。

刚从洛阳——他还是喜欢称呼这个城市为神都——回来的那天夜里,邱庆之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站在门口,听见流水声和干呕的声音,他踌躇又止步,不知道是否应该冲进去将人拉回卧室。

他时刻谨记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仍然是那只从小相伴的白猫。

小饼只能是白猫,唯有这样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邱庆之的怀里撒娇,可以在对方熟睡时亲吻他心里描摹过千遍万遍的眉睫。

但小饼不可以是李饼。

上辈子的邱庆之已经过得足够疲惫了,不需要再因为他的存在而徒增忧愁。

一直以来,他都奉行着陪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随着邱庆之逐渐长大,整个人长得越发的与他脑海中旧日的形象重合,他的心如同野草般疯长。

邱庆之躺在沙发又睡了过去。

直到对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李饼才轻巧地从他的怀里钻出,四肢伸展,以人的姿态重新站了起来。

他盘膝坐在地上,这样自己的视线便可以与邱庆之的睡颜相持平。

刚刚沾过水的头发此时正软软地垂在对方的额前,李饼伸手撩开,感觉还微微带点潮意。

他将对方的指尖攥在自己的掌心。

猫的体温普遍高于人类,所以对于小饼来说,邱庆之的身上总是不够温暖,然而当他重新变回李饼之后,手心里的温度依旧偏低。

他凑得很近,整个人几乎贴在邱庆之的心口。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张开双臂轻轻贴了上去,仿若一个未完成的拥抱。

心房间隔缺损。

他记得父亲是这么说的。

邱庆之小的时候总是躺在医院,而作为一只猫,他没什么机会去病房里陪着对方,他所能做的只有在李稷回家之后,冲到后者的脚边蹭来蹭去,来表现自己的关心。

常年孤身一人的李稷也会摸一摸他的头,无论是真的读懂了自己的意思,还是只是想将心里藏着的事情说出来以缓解压力,偶尔,李稷也会摸着他的头,给他讲一讲医院里邱庆之的身体状况。

“心房间隔缺损,”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意思是说,本该将两心房之间分隔开的隔膜上有一个空洞。因为心脏发育不全,可能会导致更多的血液流向肺部,导致肺部的超负荷工作。”

他想起自己曾经从对方胸腔里听到的如同席卷过狭长山谷般的嘈杂风声。

男人苦笑了一声:“你见过那孩子胸口的红色印记吗?如果不是我根本不相信怪力乱神,我可能真的会认为这孩子上辈子就是死在捅向胸口的一刀。”

这话李饼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所能做的,只是跳到男人的身上,用一身的毛绒绒去安慰自己前世的父亲。

“医生的建议是看这个缺口能否自主闭合,”男人的手掌宽大且粗糙,掌下的力道却刚刚好,“毕竟他的年纪还小,若是再大些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时候还是要安排手术的。”

李饼长久地凝视着邱庆之的睡颜。

这一次,对方终于睡得安稳了些,却仍是在梦中微微蹙起了眉头。

李饼伸手点在他的眉心,想要抚平泛起的涟漪。

他其实极少这么做。

究其原因,主要是他还没想要与邱庆之相认,一来人化猫猫变人的事情太多匪夷所思,二来……

李饼不愿邱庆之徒增烦恼。

他希望对方可以活得更随心所欲一些,若是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告诉了邱庆之,后者没有曾经的记忆,却多半会因为这份承载千年的感情被迫接受自己,这无异于道德绑架。

只是他没有料到会看到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用拍立得照出来的相片——

邱庆之站在博物馆的展柜面前,四周几乎没有灯光,他凝视着里面陈列的唐代盔甲,几乎与它平齐,他的光影映照在那套铠甲上,从侧面看过去,仿佛里面的人活过来了一般,橱柜内外相差千年,他们彼此凝视,却不知道他们本身就是彼此。

那张照片被邱庆之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旁边放着的是两人一猫的合影。

李饼看到照片时几乎要落下泪来。

即便不说,他也能够认出来,那是邱庆之的盔甲。

头盔上的红缨应该是经过重新的修复后接上去的,因为李饼记得,他最后一次进入邱庆之的墓穴时,那条红缨已经全部腐烂,鎏金的盔甲上也已经一片斑驳,金层偏偏剥落,铁甲上锈迹斑斑。如今这套盔甲经过修复打磨,在地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邱庆之的虚影落在了实处,似乎一个回头,千年之前记忆里的那个人就会走过来对他说一声——

“李饼。”

他们于晚春时节同登邙山。

神都的花几乎都已经谢了,只有山上还花团锦簇着。邱庆之卧病多日,突然有了些精神,说要与他共赏春景,李饼自然无不答应。

说是同登,其实是李饼自己架了马车,带着人上了山。

行至半山,他们便停了下来休息。

李饼缩进车厢,仔细检查了邱庆之身上的披风,才撩开车帘,将人扶了出来。

“冷吗?”李饼问道,去握对方的手。其实春风和煦,吹在他的身上只觉得舒爽,然而邱庆之体弱,若不是看对方实在坚持,他是不愿让邱庆之再出门一步的。

“倒也没这么弱,”邱庆之任由李饼将他的手拢在掌心,“我们骑马上去吧。”

“不行,”李饼反对,“山顶的风更大,这里也能赏景,何必再上到更高的地方吃灰呢?”

“山顶的风景更好啊,”邱庆之说道,“许久没出来了,你就让让我吧。”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以前那样同骑,不好吗?”

那是他们刚学骑射时的旧事了。

李家是大家,礼乐射御书数,即便是李饼体弱,李稷也安排了他学习君子六艺,只不过不如邱庆之的课业重罢了。

所以李饼即便是骑马,也是在邱庆之骑马飞奔的时候,他由小厮牵着缰绳绕着马场慢步走上两圈。

于是那年的生辰心愿便是能够纵马狂奔。

为着这个愿望,他提前找了府医,难得认真按时地喝了苦药,最后求父亲允许邱庆之带着他骑马上山。

他坐在前面,邱庆之坐在后面,跑起来的时候,他的头发被风打在邱庆之的脸上,惹得后者一勒缰绳,两个人差点被急刹的惯性甩下马去。

如今两人的位置倒是互换了。

李饼的下巴垫在邱庆之的肩膀上,一只手里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揽着人消瘦的腰身,因为知道对方经不起颠簸,所以只让马慢慢走着。

邱庆之着实瘦了许多。

毕竟能够从当初的穿心一刀活下来,实属不易。

如今即便从太医署请来了杏林圣手,又用好药贵药将养着,难以抵挡死亡的脚步。

他已经不记得换过多少次药方了,只记得药方上面真正治疗心疾的药物越来越少,最后完全被温养的药材所替代。

李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除了他本身的信香,只剩下了邱庆之周身的药香。

“就在这几天了,”大夫最后一次诊脉,“将军吃了这么久的药都没什么作用,怎么会突然间精神焕发呢?”

胡子花白了的老大夫深行一礼:“辜负了少卿的信任,是老朽无能。”

李饼没什么能怨的了,他已经将邱庆之绑在自己身边一年多,哪怕他知道,只要自己提出要求,让对方再等一等,邱庆之或许真的会再多撑些时日,但这实在是太勉强了。

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放手。

就像现在,他们终于站在山顶,俯瞰着山下神都的缩影。

这山这么高,山下的房屋一应都看不清,唯有皇城高耸巍峨,炫彩夺目。

李饼抬手用马鞭指着远处:“那是皇城,大理寺应该在……在东南角,再往西边就是金吾卫的衙署,”他紧紧地搂着邱庆之,“我们住在归义坊,你看那里……”

他感受到了渐弱的呼吸,和靠在自己怀里,逐渐无力的身体。

“……是哪里?”

至此,玉山倾倒再难扶。

泪水滚过脸颊,浸透了邱庆之外罩的披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是我们的家。”

他听见了细微的对话声——

“……我早上醒来叫它怎么都叫不醒。”

“……等等,”明显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它好像睁眼了,我一会给你回消息。”

“小猫?”邱庆之凑到他的眼前,眼眶微红,“小饼?”

他应了一声,用头蹭对方的手,直蹭到邱庆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邱庆之将他整个抱起来,在怀里颠了颠:“我们要不去医院吧。”

李饼知道他担心猫的寿命。

毕竟在普通人的眼中,他是一只活了很久的猫。从小饼第一次见到邱庆之,到现在已经是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很少有猫能活得这么久。

所以邱庆之定期带他去兽医那里体检,猫粮的种类也是反复对比挑选之后才喂给他,除此之外,各种冻干和保健品也是一周不落。

他在邱庆之的怀里拱来拱去,又跳下去在屋子里跑了两圈,示意对方自己能跑能跳身体健康绝对没事。

 

 

 

邱庆之最近总是做梦。

就算是参观过博物馆里的壁画,梦到一次便算了,日日夜夜做着相似的梦境,倒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已经过了相信怪力乱神的年纪。

只是刨除壁画本身的内容,他还梦到更多壁画之外的故事。

故事里只画出了白猫化人护佑一方,将军浴血百战功成,但他却明白地看到白猫还不是白猫,将军亦非将军时的情景。

黄沙峪的风沙极大,他蜷缩在漫天的风沙里,用匕首割开自己颈部的腺体。

李饼,他跟着梦里的自己念出心头萦绕着的名字。

李饼。

不是冰冷文字里短暂出现的大理寺少卿李饼,而是作为梦里令他辗转反侧藏在他口头心头的李饼。

一个刚分化的坤泽在军营里活不过第二天,这是他自救的唯一解法。

身上的信香只蓬勃了一瞬,就像刚开便败的花,在黄沙峪短暂地出现了片刻,转眼便零落地散在沙里。

那些画面如此清晰,就如同亲身经历一般。

就连匕首刺入心脏时,他那颗疲惫但努力跳动的心脏也随之一颤。

那匕首的位置,与自己胸前的胎记严丝合缝。

有人捂着他的胸口,手指拂过脸颊,哭得声嘶力竭。

“别……”他勉强张口,心口的疼痛如同浪潮一脉接着一脉,他仰起头,极力地睁开眼——

“别哭。”

 

 

 

“别哭,”眼前的人黑发金眸,望向他的目光仿佛背负着千年的尘埃,“你在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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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士多啤梨可做馅




李饼将搞得一塌糊涂的床单塞进了洗衣机里。

邱庆之在客厅里和他的室友通电话,偶尔有几个音飘进了耳朵里。

仿佛还提到了他。

李饼的耳朵一动,化成猫跑进了客厅,窝在邱庆之的脚边听他继续打电话:

“……所以说之前睡得那么深是因为发情期到了?”

李饼蹭到他的怀里,衬衫被拽开一角,露出对方斑斑点点的脖颈。

他轻轻一嗅,便能闻到自己的味道。

李饼的心情大好——

“你就是心太软了,”他的室友说道,“早一点做了绝育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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